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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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戶照射落入房間，側躺在床上的赭發少年睡得有點不安穩，卷曲的赭發搭在額前和枕上，頸窩間縮著一小團魔女。
魔女不似人類有呼吸和心跳，她面上覆著微笑的面具，甚至無法看出她是真的入睡還是單純學著中原中也窩在床上。
深沈的睡意如同深海中的氣泡逐漸上浮，而後破裂清醒。
“呼……”中原中也撐著額坐起身，神色猶帶著點恍惚。
不舍難過與毅然決絕的放手。
殘餘在胸中的情感十分陌生，壓抑著心口隱隱悶痛。
這份情感不屬於中原中也，卻牽絆著他的心緒與靈魂，令他蘇醒以後仍無法擺脫徹底舍下。
他側頭看向因為他清醒而慢慢坐起身的公主魔女，睡前綁住卷發的發帶歪斜松脫滑落一段，微笑面具上不見什麽惺忪睡眼的神態，依舊如一副精美的畫作不會生出半點改變。
中原中也恍惚有種感覺，低聲道：“柚杏，這是屬於你的情感嗎？”
對於父母親人的珍惜與不舍，關註與渴盼，期望獲得他們的愛與註意，回到過去幸福生活的緬懷之情。
中原中也不知道自己的親人是誰。
他沒有過去的記憶，甚至連自己是否真的人類都無法確定。
這份對於親人的眷戀不屬於他。
而是柚杏過去的記憶與情感。
他似乎是在進入深眠以後，偶然連結上柚杏的靈魂，看見她的過去、體會她曾經的悲歡與不舍。
不過許是因為中原中也並不會做夢，他沒有真正看見柚杏的過去，只是隱約看見幾個零碎的畫面。
沒有前因後果，卻是深深刻印在柚杏靈魂中的畫面。
哪怕中原中也什麽都不了解，屬於柚杏的情感已經把她對於親人的眷戀珍惜，全都告訴他。
“……”公主魔女安靜坐在床上，卷卷的長發因為躺下窩成一團的動作弄得稍顯淩亂，發帶散落搭在肩頭和蕾絲花邊的衣襟上，少見顯出幾分生氣。
中原中也原本計劃全部拆下的蕾絲，因為操作難度太大，險些把衣服剪壞，無奈只好把裝飾性的蕾絲花邊留下。
好歹讓變作睡衣的小裙子看起來不是這麽樸素。
“你是不是想讓我知道你的過去？”中原中也輕輕摸了摸她的長發，道：“為什麽不在我清醒的時候，告訴我這些？”
壹原侑子說過，靈魂連結如同他一直帶著通訊設備，不斷向柚杏的靈魂撥打電話，等待她的靈魂接聽。
唯有靈魂成功連結，他們才能溝通。
不然他的聲音是無法傳遞給柚杏，無論他對公主魔女說多少話，柚杏的靈魂都無法聽見他的話。
他有很多話想要告訴她。
但入睡以後的中原中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思想，更不會知道自己在經歷什麽，唯有清醒過來的一刻，殘餘在他胸中的情感才告訴他。
他撥出去的電話，成功被柚杏接到。
只是這個時候，他的意識已經沈入泥沼，根本無法主動與柚杏溝通。
她通過連結靈魂想要告訴他的事，他都無法真切記住，唯有屬於柚杏的情感殘餘在胸中，久久無法散去。
“你是……不想我記住嗎？”
少年的鈷藍色眼眸清晰映出乖巧坐在床上的公主魔女，任他心情如何覆雜，懊惱自己因為睡著沒有成功把握機會，她都不會予以回應。
中原中也低低吐一口氣，指尖點一下公主魔女的微笑面具，重力牽引著她飛離床鋪落在書桌上，道：“今天早上要去事務所，我先給你把衣服換好。”
至於他自己，等把公主魔女衣服換好，梳理整齊頭發，重新用發帶紮上再料理也不晚。
對於自己一貫是隨手從衣櫃裏抓一套衣服出來的中原中也，在公主魔女整齊掛好的小衣服上再三慎重挑選，搭配上合適的發帶，簡單綁住兩側的長發。
中原中也不懂弄女孩子的頭發，他在第一次上手發帶的時候，頓時覺得這東西比發圈難用好幾倍，折騰好久才給公主魔女綁出一個歪歪扭扭的發型。
現在能順利給公主魔女綁住兩側的長發，也是經過昨晚的一番練手，好懸才讓中原中也研究明白要怎麽用發帶綁住頭發。
“好了，”中原中也收起餘下一半的發帶，輕按一下公主魔女的腦袋，道：“我去洗澡，你乖乖在這裏等著。”
雖然沒有做夢，但中原中也睡醒以後，發了一身汗還是要沖洗過身體再換上工作的衣服去事務所。
他一起身，公主魔女跟著飛起來落在稍顯淩亂的赭發上。
她低頭摸摸有點亂的赭發，小手扒拉著整理兩下，給自己整理出一個合適坐好的位置，乖乖攏著裙子坐在中原中也發頂。
“……柚杏，”他有點無奈，說道：“我是要去洗澡，不能帶著你一起進去。”
就算公主魔女現在什麽都不懂，他也不可能帶著她一起去洗澡。
中原中也一個大男人，身上該有的零件都有，又不是不用避嫌的女孩子，怎麽能帶著她一起去浴室。
“？”公主魔女聽不懂他在說什麽。
她只是側身摸了摸中原中也的頭發，微涼輕柔的觸碰落在發上動靜很小。
“柚杏……”
中原中也擡手輕輕攏住她的腰，把安坐在自己頭頂的小只魔女帶下來，認真說道：“乖乖呆在外面，我進去洗澡很快會出來。”
他只是簡單洗漱一下，要不了多少時間。
公主魔女擡頭看向他，拍了拍他的手。
“你聽懂了？”中原中也低聲重覆道：“要乖一點在外面，嗯？”
他一松開手，公主魔女再次回到微亂的赭發頂，這次她認認真真給中原中也撥弄整理好一番才乖乖坐好。
“不是讓你給我整理頭發啊……”
中原中也有點無力，再次攏著她取下來，藍眸直直與公主魔女面具上的眼睛對視，一字一頓道：“我去洗澡，你乖一點，好嗎？”
琉璃眼睛映出少年專註認真的神情，張揚的眉宇無奈下垂，鈷藍眼眸色如大海漾出溫柔的光，深深吸引著公主魔女的註意。
少年的掌心慢慢松開，公主魔女懸在半空，沒有再往他頭上跑。
他暗暗松一口氣，快手快腳帶上換洗的衣服進入浴室。
淋浴的水聲隔著浴室門傳出。
“？”公主魔女轉頭看過去，輕飄飄飛去伸手貼住浴室門，輕輕推了推門。
沒有推動。
自然帶鎖的浴室門也不是公主魔女輕輕推兩下能推動的門。
“……”冰涼的小手貼住同樣冷冰冰的門，公主魔女安靜看著緊閉的大門，門內依稀傳出水花落下的聲音。
她久久註視著緊閉的大門。
再次輕輕推一下，關緊的門紋絲不動。
直到中原中也沖洗完身體，打開門正好撞上停在半空的公主魔女，楞了一下，開口道：“柚杏，你在等我嗎？”
她輕輕飛上前，伸手輕觸中原中也的臉。
溫暖的熱意自觸碰的位置傳遞過來，暖過公主魔女瓷器般冰涼的手心。
中原中也莫名眨兩下眼，不解輕哼出一聲喚道：“柚杏？”
少年經過變聲期的聲線低沈而磁性，略帶鼻音輕哼出來的聲音含混而低啞溫柔。
“……”公主魔女收回手，輕旋一圈落在稍帶水汽的赭發頂，裙面的花紋溢出詛咒輕輕一振把中原中也發梢上的水珠，全部振飛出去。
他摸了摸頭發和乖乖坐在上面的公主魔女，滿心都是無奈和不解：“這麽喜歡呆在上面嗎？”
中原中也不是第一次問這個問題。
但公主魔女不會給予他回答。
他也料想到她不會回答，只是有點感慨和不解，柚杏為什麽這麽喜歡呆在他頭上。
“肩膀不好嗎？”中原中也從衣櫃取出一條領帶，低頭給自己系上，嘀咕道：“呆在上面，我會看不見你。”
雖然頭頂也是身體接觸的範圍，重力同樣可以籠罩到公主魔女。
可是看得見和看不見的感覺，相當不一樣。
以公主魔女的重量落在他頭上都沒有什麽感覺，他怕自己看不見她，忙過頭的時候會忘記她還呆在上面。
但安坐在中原中也頭頂的公主魔女非常自在，不時伸手摸摸他的頭發，涼絲絲的小手在初冬的橫濱，時不時這麽摸一下，簡直頭皮一涼。
“要出門了，”中原中也換好衣服，取下衣帽架上的寬氈帽，萬般無奈問道：“真的不下來嗎？”
公主魔女低頭看他一眼，輕悠悠飛下來，取走他的帽子頂在身上，重新落回中原中也的頭頂。
不過這次，她是趴在上面頂開一點帽子，探出半張面具往外看。
中原中也低低嘆一口氣，擡手輕按一下帽子，妥協出門乘上日常接送他的黑色轎車。
“去事務所。”
事務所還有部分未處理完的工作。
就算今天是聖誕節，該完成的工作還是要完成。
黑手黨沒有正常的節假日，平時休息都要等手頭上的工作處理完，抽空休息一天半天，若是遇上臨時的任務，這一天半天的休假還會打折扣。
中原中也原本預計今天休息，好好陪戀人過一個聖誕節。
可惜計劃不如變化快，昨天副官又遞上新的工作，導致中原中也的假日不得不直接打一個折扣。
“那家夥是今天行動吧？”
中原中也邁著大步走在前面，副官落後他一步，低聲匯報：“是的，情報組攔截下叛徒收到的郵件，破解出他們約定的碰面地點是杯戶購物廣場的摩天輪70號吊艙。”
他揚一下眉頭，問道：“杯戶購物廣場？”
沒有聽過的地方。
反正不在橫濱的勢力範圍。
不過也不奇怪，叛徒幹的是出賣組織情報的事，怎麽可能在港口黑手黨的大本營把情報交易給其他組織的人。
“東京的杯戶町，時間是早上的十一點零七分。”
中原中也嗤笑一聲，道：“把交易地點定在摩天輪的吊艙上，他倒是很有想法。”
不僅在摩天輪的吊艙上，而且是聖誕節的購物廣場。
想必現場的人不會太少。
他勾了勾手指，吩咐道：“安排一隊人跟我去東京，把叛徒和那家夥都抓回來。”
副官低低應下，目送中原中也遠去，轉身快步離開。
一直到他回到準幹部的辦公室，中原中也一路上都沒有引起什麽特別的註目。
港口黑手黨的人看不見公主魔女。
他們身上沒有魔女之吻，之前留下的詛咒侵蝕，多半都被咒術師祛除。
自然不會再有看見公主魔女的能力。
“早上還有一點工作要處理，”中原中也掏出裝在口袋的杏仁糖遞上去，道：“你要是無聊，可以先吃一點糖。”
公主魔女乖乖接住杏仁糖抱在懷裏，低頭看向認真工作的少年。
從她這個角度無法看見中原中也的表情，只能看見鋼筆落在紙上沙沙書寫，勾出一連串的字，簡單快速把任務中的行動化作文字變成一篇任務報告。
“……”她輕輕推高帽子，飛落桌上挨著寫完的任務報告坐下，蓬松的裙子隆起一個半圓弧。
公主魔女懷抱著杏仁糖，安靜註視著少年。
琉璃眼睛通透清澈帶著少許色彩，映出中原中也低垂眼睫，努力回想任務過程發生過什麽把任務報告填充完整。
這裏大多數沒寫完的任務報告都是他和太宰治一起完成的工作。
本該有一半是太宰治要負責的工作。
可他直接把自己要寫的任務報告，全部扔在中原中也桌上，平安夜幾天前已經跑得不見人影。
導致中原中也想把任務報告扔回去都找不到人，只能捏著鼻子自己把太宰治的任務報告寫了。
“嘖、”鋼筆重重落在紙上，滴出一個深深的墨點暈開，中原中也頓住筆，滿臉不爽道：“我到底為什麽要給太宰那家夥寫任務報告？”
混蛋太宰把他的工作全部扔過來。
他是爽了，什麽都不用寫。
可中原中也是要賠上自己的小半天假期，在這裏苦哈哈寫任務報告。
之前的任務報告拖太久了，不能再拖下去。
相對太宰治會更有責任心的少年無法忽視堆在面前的工作，哪怕很不爽很煩躁還是會把任務報告好好寫完，趕在最後的期限上交。
“我今天本來是要放假的……”
就連抓住叛徒出賣港口黑手黨情報的工作，原本也是屬於太宰治的任務。
只是太宰治的手下找不到他，只能找到中原中也頭上。
累他平白減少半天的假日。
中原中也邊寫邊念叨，鋼筆末端頂著額角蹭了蹭，絞盡腦汁回想一周前的任務經過，眸光不經意間落在公主魔女身上，後知後覺道：“糖忘記給你弄開了。”
她一直乖乖抱著帶包裝的杏仁糖坐在桌上，如同一個漂亮的瓷人偶，不聲不響靜靜陪著中原中也。
“這個給我一下。”
鋼筆點了點公主魔女懷裏的杏仁糖，她乖乖把杏仁糖遞出去，不見什麽不舍。
少年細心給她把包裝拆開，還給她道：“好了，現在可以吃了。”
她伸出雙手接過，杏仁糖頂端碰了碰微笑面具，慢慢把面具頂開一點塞入下方，小口咬住杏仁糖，磨蹭著一點點吃。
“乖孩子，”中原中也輕笑著摸了摸她的頭發，動作很輕怕碰亂自己好不容易紮起來的發型，“等會帶你去坐摩天輪。”
他記得柚杏說過想坐摩天輪。
他們上一次約會沒有坐上摩天輪，後來也一直沒有機會補上，正好這次要去的地方有摩天輪，可以陪柚杏上去玩一下。
不過購物廣場的摩天輪可能不會太大。
有機會的話，他還是想帶柚杏回到他們上次約會的地方，依照她當時的想法，白天坐一次摩天輪，晚上再坐一次。
看看白天和夜晚的風景有什麽不同。
“？”公主魔女停住一下，擡頭看向中原中也。
她吃糖的時候特別安靜，乖乖抱著杏仁糖低頭一點點地咬，默不作聲不會打擾到中原中也。
不過因為公主魔女在這裏，他總會不時分神看向她。
鋼筆下的字跡寫著寫著，一不註意會不小心變成柚杏的名字。
“咳、”中原中也趕緊把寫錯的任務報告劃掉，另取一張幹凈的紙重新寫，嘴上念叨：“集中！集中！”
再不集中一點，十一點都寫不完這堆東西。
他可不想抓完叛徒，還要回來繼續處理這堆東西。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掛在墻上的時鐘滴答挪動指針，慢慢恢覆工作狀態的中原中也很快把任務報告寫完，合上鋼筆蓋伸一個懶腰：“累死了……”
寫任務報告比外出工作還要磨練中原中也的精神。
他寧願出去攻破十個組織的武器庫，也不想窩在辦公室寫任務報告。
可惜想要成為港口黑手黨的幹部並不是這麽容易。
至少文化方面的功課，中原中也不能落下，不能當一個只會動手的武夫。
“時間差不多了，”中原中也壓了壓帽子，伸手向公主魔女，勾唇笑道：“該出去活動一下手腳。”
膽敢出賣港口黑手黨的叛徒，只有一個下場。
審訊完購買港口黑手黨情報的組織和個人名單，獲得一腳加三槍。
一腳踢碎他的下頜骨，三槍打在後背作為威懾以警組織內的其他人牢記背叛組織的叛徒會得到什麽下場。
“……”公主魔女抱著咬出一個小缺口的杏仁糖落入少年手心，擡頭看向眉眼張揚肆意的少年。
一雙鈷藍色眼眸異常明亮，帶著十足的戰意。
她慢慢咬一口糖，擡手扶一扶微笑面具把琉璃制的眼睛朝向中原中也所在的方向。
公主魔女看東西並不單純依靠微笑面具上的眼睛。
只是這雙眼睛具有勘破人類內心漏洞的能力。
世界上沒有人的內心是毫無漏洞，只是有的人就算內心有漏洞也不會渴求幸福的拯救。
他們自己會救自己。
存在於他們內心的不僅僅有漏洞，還有明亮的光。
中原中也內心的光很吸引公主魔女。
所以她的視線會不由自主看向他，企圖透過明亮的鈷藍色眼眸看見更多的光。
閃閃發亮，璀璨不亞於公主魔女喜歡的童話國度。
……
杯戶購物廣場。
中原中也獨自坐在咖啡廳的露天座位，桌上放著一杯藍山咖啡冒著熱氣，眸光恍若不經意看向摩天輪的方向，塗寫在摩天輪吊艙外側的巨大數字慢慢轉動下移。
他扶住外掛耳機，低聲問道：“情況怎麽樣？”
“有人下來了，”守在摩天輪下方的黑手黨成員回覆：“藤田在靠近，目標尚未出現。”
中原中也低低應一聲，道：“繼續盯緊。”
這裏是東京，不是橫濱。
港口黑手黨在這裏行事要低調一點，如何處理叛徒和購買組織情報的人都是帶回橫濱以後的事。
中原中也稍後不會回去橫濱，沒有和其他人一起行動，以免引起旁人的註意。
他側頭看一眼摩天輪，端起咖啡抿一口，咖啡的醇苦與水果的酸澀香氣混雜在一起，引起公主魔女的註意。
她抱著吃下三分之一的杏仁糖，微微探頭看向咖啡杯裏的棕色液體。
中原中也註意到她的小動作，輕笑問道：“對這個好奇嗎？”
公主魔女慢慢咬一口杏仁糖，晃了晃腿。
微笑面具的視線還是落在少年手裏的藍山咖啡，顯然她對這個東西有點好奇。
他把咖啡杯湊到公主魔女跟前，笑道：“這個和你吃的糖不一樣，會有點苦，要試試嗎？”
她探頭看向咖啡，久久沒有下一個動作。
“不喝嗎？”中原中也以為她不感興趣，剛要把咖啡放回桌上就見她的視線跟著咖啡杯走。
他輕眨兩下眼睛，恍然反應過來。
公主魔女兩只手都抱著杏仁糖，想喝咖啡只能俯下身湊到杯沿。
這樣不太好看。
而且以咖啡杯的大小，公主魔女端著喝很容易灑自己一身把衣服弄臟。
“這樣會好一點嗎？”中原中也用攪拌咖啡的小勺盛上一點咖啡湊到公主魔女的面具前。
果不其然，這次公主魔女喝了。
她探頭湊到小勺前把盛在裏面的一小點咖啡喝下，下一刻直接用抱住的杏仁糖把中原中也遞過來的小勺懟開。
她不看中原中也在喝什麽了。
杏仁糖塞面具下咬了兩口，發出細微的聲響。
“不會是被苦到了吧？”他有點好笑，輕碰了碰公主魔女，道：“以前不是吃過咖啡糖嗎？”
柚杏在糖果店打工的時候，經常會嘗到各式各樣的糖果。
其中咖啡糖也是糖果店的一大特色。
也沒見她討厭過這個。
“……”公主魔女抱著杏仁糖挪開一點，避開中原中也戳過來的手指。
他楞了一下，忍俊不禁：“不會是在生我的氣吧？”
因為他把咖啡餵給她，吃不得苦的小氣女孩子悄悄生氣了。
“？”公主魔女不知道他在笑什麽。
她抱住杏仁糖頂開他的手，上面有咖啡的味道，剛剛喝了一口苦咖啡的公主魔女不喜歡這個。
“不是你想喝的嗎？”中原中也有點好笑，又有點無奈道：“給你喝又生我的氣了。”
公主魔女不搭理他，晃著腿咬自己的杏仁糖。
發現咖啡不是什麽好喝的東西，她不再關註中原中也的食物。
“中原先生，附近出現了很多警察。”
呼嘯刺耳的警笛聲透過耳機傳遞過來。
中原中也把單方面關閉的麥克風重新打開，擡眸看向摩天輪的方向，低聲道：“知道了，你們先撤退，我過去看一看。”
這次的行動算是失敗了。
黑手黨不可能當著警察的面抓人，哪怕他們要抓的是自己組織的叛徒。
有警察出現在這裏，叛徒的交易估計也會受到影響。
雖說叛徒身上帶的資料都是情報組調換過的情報，可這東西要是落入警察手裏也不太好。
未免意外發生，他還是要去現場看看情況。
中原中也端起藍山咖啡，一口把剩下的液體全部喝完。
苦澀的味道充斥口腔，相當提神醒腦。
他低低嘖一聲，起身順著看熱鬧的人群一起走向摩天輪。
正如蹲守在這裏的黑手黨所言，警視廳的刑警出動了。
他們拉起警戒線，防止看熱鬧的人群擠到危險的摩天輪下方。
“餵、聽說了嗎？摩天輪上面有炸彈！”
“剛才好像有一個警察沖了上去！是72號吊艙還是70號吊艙……人太多了，我沒有看清。”
中原中也皺了皺眉，如果是70號吊艙，正好是叛徒和目標約定的交易地點。
若是炸彈把叛徒和目標都炸死了。
太宰那家夥肯定會嘲笑死他，說什麽任務都到最後一步抓人，最簡單的工作中也都無法完成之類的。
光是想想就讓他很不爽。
要不是太宰治偷溜把自己的任務甩給他，這個時候，應該是他的放假時間。
“嘖、”中原中也擡頭看向停在半空的70號吊艙，由於操控摩天輪啟動的設備臺被炸彈犯弄壞了，摩天輪停止運轉，70號吊艙也被迫停在半空，正處於不上不下的位置。
“兩個人……還是三個人？”
從他的位置看不太清摩天輪吊艙裏的乘客面容，只依稀看見有三個人。
算上其他人說的沖進吊艙裏的警察，再加上叛徒和目標，正好是三個人。
不會真的這麽倒黴。
太宰治前期順順利利的任務，到他手裏就要因為叛徒和目標死亡而失敗吧？
“中原先生，我們已經順利撤退，沒有引起警察的註意。”
中原中也淡淡應一聲，掛斷通話。
鈷藍色眼眸審視一般看向摩天輪的70號吊艙，他在衡量是否要為這幾人使用重力，抵消爆炸的威力。
叛徒手上掌握著之前聯絡他的買家情報。
黑手黨需要得到這方面的情報，好應對其他組織針對港口黑手黨的行動。
可為了一個叛徒，在東京警視廳的刑警以及杯戶購物廣場上的眾多路人面前暴露重力異能，大搖大擺飛上去抵消爆炸的威力。
不用一天，中原中也的臉就會登上頭條日報。
橫濱以外的地方，其他人對於異能力並不熟悉。
可能聽過一點風聲，但真正見過異能者的人絕對不多。
不然咒術師也不會這麽費心掩飾自己的行動，生怕被普通人發現術式和咒靈的存在。
“……”公主魔女側頭看向他，晃了晃腿試圖引起中原中也的註意。
然而少年的心神暫時都落在摩天輪上的吊艙，沒有註意到她的動靜。
公主魔女雙手抱著杏仁糖，騰不出手去觸碰中原中也。
她想要摸一摸中原中也喚回他的註意，只能先把糖扔下。
她默默看一眼懷裏的杏仁糖，餘下一大半要是松手扔開，毫無疑問會直接落在地上。
琉璃制的眼睛順著中原中也的視線看向摩天輪，公主魔女不願意放開杏仁糖，裙面上的詛咒微微一亮，屬於魔女的結界若隱若現出現在摩天輪後方。
常人眼睛無法看見的魔女結界入口，悄然與摩天輪上的吊艙接軌。
“咦？”正看著摩天輪的中原中也第一時間發現若隱若現出現在摩天輪後方的魔女結界，微微側頭問道：“怎麽突然把結界打開？”
與過去沒有聽見聲音就無法看見魔女結界入口不同，中原中也此刻能清晰看見陡然出現在摩天輪後方的魔女結界。
華麗夢幻混著頹靡的風格儼然是公主魔女結界內的糖果屋與街道。
魔女結界一出現，大量的詛咒散播出來。
直接把圍在警戒線外的路人標記上魔女之吻，心懷迷茫渴求幸福的人直勾勾看著摩天輪，他們的耳邊和腦海回響童話唱詩班的歌聲。
聖潔而純真，正在指引著他們坐上摩天輪。
只要坐上摩天輪，他們就能進入向往的童話國度，過上幸福的生活。
圍在警戒線的人群一時躁動起來。
他們不顧警察的阻攔，想要突破警戒線靠近摩天輪。
“你這小壞蛋……”
中原中也壓低聲音，攏住公主魔女要把她藏進懷裏，道：“東京是咒術師的大本營，突然把結界打開，要是讓他們發現你了怎麽辦？”
她現在的身份是夏油傑收覆的特級咒靈。
隨意出現在這裏，要是讓咒術師發現公主魔女可以離開夏油傑，他們肯定不會輕易放過她。
“？”公主魔女不懂他為什麽要把她藏在大衣裏面，不過大衣裏面暖烘烘都是中原中也的體溫。
微笑面具貼住中原中也的大衣內側，杏仁糖直接黏在中原中也的衣服上。
她伸手摸一下大衣內側，視線被中原中也的外套大衣遮擋得嚴嚴實實。
什麽都看不見的公主魔女不再散播詛咒，接駁摩天輪吊艙的魔女結界慢慢消失。
躁動的人群慢慢被安撫下來。
他們面面相覷，不明白自己剛才為什麽非常想上摩天輪。
有種非上不可的感覺。
但上面明明有炸彈，他們圍在這裏，只是想看一下熱鬧，不可能真的跑進炸彈的爆炸範圍自己去找死。
“米花中央醫院！”警戒線內的女刑警緊緊握住手機，提高聲音喊道：“下一個地方在米花中央醫院！炸彈沒有爆炸，快點來人把他們救下來！”
沙啞帶著哭腔與慶幸的聲音淹沒在人群之中，不過她周圍的警察都有聽見她的話。
當即紛紛行動起來，消防車架上雲梯靠近摩天輪把一個個上鎖的吊艙打開，救出被困在吊艙裏的乘客。
現場的部分刑警跑回警車，快速前往下一個埋設下炸彈的地方。
餘下幾個刑警與女刑警心焦等著消防員把乘客們都救出來。
事情沒有塵埃落定以前，什麽意外都有可能發生。
“是你做的嗎？”
中原中也避著人群，不緊不慢跟上從70號吊艙出來的三人，低聲問道：“炸彈沒有爆炸，總不可能是炸彈犯和警察開的玩笑。”
他剛才隱約有聽見，摩天輪上的炸彈不是什麽普通的炸彈。
帶水銀桿的定時炸彈，稍微晃動一下足以觸發炸彈啟動，炸彈犯把設備臺炸了，摩天輪停住運轉的一刻有一下劇烈的晃動，正正好啟動了炸彈。
若是再有一下讓水銀碰到銅絲，炸彈會立刻爆炸。
中原中也對炸彈的了解不多，關於炸彈上有水銀桿以及水銀桿有什麽作用都是留在警戒線內的刑警討論時，他恰好聽了一耳朵。
有備而來的炸彈犯，想也知道摩天輪上的炸彈不會是什麽玩具。
“……”乖乖窩在他大衣內側口袋的公主魔女擡頭看向他，琉璃眼睛在昏暗的大衣內側顯得有點黯淡。
她無法回答中原中也的問題。
自然也不會告訴他，她剛才為什麽會打開魔女結界。
雖然只是打開了一下，但魔女結界的入口接駁上摩天輪吊艙，恰好把摩天輪納入童話王國的範圍。
一切具有殺傷性的武器都不會在童話國度起作用。
畢竟沒有哪個童話故事會出現炸彈把反派炸死的血腥情節。
公主魔女的結界，自然也不會有炸彈。
曾經太宰治想通過炸彈在魔女結界引起騷亂，好趁機混入城堡，結果炸彈全部變成啞炮，一個都沒有爆炸。
“炸彈在72號吊艙不是70號吊艙，”中原中也低低笑一聲，摸了摸公主魔女的頭，道：“不過誰也不知道，炸彈的威力有多大。”
要是波及到70號吊艙裏的人，中原中也的任務同樣會失敗。
身為爆炸案的受害者，不管叛徒是死是活，他都會受到媒體和警察的關註，輕易難以靠近他身邊。
可若是炸彈沒有爆炸，乘坐過摩天輪的乘客不會引起多少關註。
即便有的媒體想要采訪死裏逃生的乘客，叛徒也不會在現場多呆。
他們逗留的時間越長，越容易引起旁人的註意。
一旦被拍下照片登上報紙，叛徒再想低調掩藏自己就會變得格外困難。
“你立大功了。”
中原中也勾著嘴角，輕點公主魔女的面具額頭，道：“今晚帶你去找喜歡的狐貍關東煮。”
她安安靜靜看著中原中也，不知道他為什麽開心。
不過中原中也內心的光會吸引公主魔女的註意，同時讓她格外留意他的神情變化。
她擡手抱住少年的手指，拖下來一點正好挨著微笑面具。
隔著面具感受到的體溫，無法傳遞至面具之下的公主魔女。
她只能通過抱住中原中也手指，感受一點傳遞溫暖冰涼雙手的溫度。
“我要去抓人了。”
中原中也收回手，不消多用力掙開公主魔女的動作，輕摸她的頭發，笑著道：“接下來的畫面，小丫頭不宜，你要乖一點呆在口袋裏面。”
他安撫好公主魔女，重新攏上大衣，把她嚴嚴實實遮擋在衣服之下。
重力減輕他的重量，輕輕一蹬如同滑翔一般穿過巷道，落在叛徒前面。
眉眼張揚肆意的少年勾起唇，道：“藤田，你真是好大的膽子，背叛港口黑手黨是什麽下場……你知道的吧？”
中原中也的笑容與其說是張揚，倒不如說是張狂。
桀驁張狂帶著十足的愉快，語氣上揚不知道的人聽了，以為他在說什麽很開心的事。
“中、中原先生……”
港口黑手黨最近聲名鵲起的雙黑之一——中原中也。
擁有操控重力的異能，與雙黑的另一人相比，許多人以為他只是擅長武力的武夫、打手，只要避開雙黑的另一人，遇見中原中也不一定是必死局。
但外面的人不清楚中原中也的力量。
身為港口黑手黨一員的藤田卻十分清楚，他曾經見過中原中也戰鬥的場面，強大到令人生不出半點反抗的心思。
好似他們微弱的反抗與攻擊，之於中原中也而言，不過是撓癢癢、過家家的游戲。
不過藤田感受到蔓延至他身上的重力以及同樣被重力定住兩個交易對象，心下只有一個想法。
不是過家家與撓癢癢。
而是蚍蜉撼樹、以卵擊石。
根本沒有勝算，無法逃跑也根本逃不掉。
……
重力壓制下藤田以及另外兩人，中原中也通知撤離的黑手黨把他們帶回事務所。
至此，聖誕節餘下的十個小時都是中原中也的假期。
“等久了嗎？”中原中也攏著公主魔女正要把她取出來，這才發現她的杏仁糖粘在大衣的內側口袋裏，黏糊糊融化了一點。
他挑了挑眉，道：“糖沒有了？”
公主魔女左右看了看，拍拍他的手。
“弄得到處都是，”他屈指輕蹭魔女的微笑面具，輕笑道：“走吧，我們去找一個地方洗一洗。”
她的小面具和他的大衣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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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戶照射落入房間，側躺在床上的赭發少年睡得有點不安穩，卷曲的赭發搭在額前和枕上，頸窩間縮著一小團魔女。
魔女不似人類有呼吸和心跳，她面上覆著微笑的面具，甚至無法看出她是真的入睡還是單純學著中原中也窩在床上。
深沈的睡意如同深海中的氣泡逐漸上浮，而後破裂清醒。
“呼……”中原中也撐著額坐起身，神色猶帶著點恍惚。
不舍難過與毅然決絕的放手。
殘餘在胸中的情感十分陌生，壓抑著心口隱隱悶痛。
這份情感不屬於中原中也，卻牽絆著他的心緒與靈魂，令他蘇醒以後仍無法擺脫徹底舍下。
他側頭看向因為他清醒而慢慢坐起身的公主魔女，睡前綁住卷發的發帶歪斜松脫滑落一段，微笑面具上不見什麽惺忪睡眼的神態，依舊如一副精美的畫作不會生出半點改變。
中原中也恍惚有種感覺，低聲道：“柚杏，這是屬於你的情感嗎？”
對於父母親人的珍惜與不舍，關註與渴盼，期望獲得他們的愛與註意，回到過去幸福生活的緬懷之情。
中原中也不知道自己的親人是誰。
他沒有過去的記憶，甚至連自己是否真的人類都無法確定。
這份對於親人的眷戀不屬於他。
而是柚杏過去的記憶與情感。
他似乎是在進入深眠以後，偶然連結上柚杏的靈魂，看見她的過去、體會她曾經的悲歡與不舍。
不過許是因為中原中也並不會做夢，他沒有真正看見柚杏的過去，只是隱約看見幾個零碎的畫面。
沒有前因後果，卻是深深刻印在柚杏靈魂中的畫面。
哪怕中原中也什麽都不了解，屬於柚杏的情感已經把她對於親人的眷戀珍惜，全都告訴他。
“……”公主魔女安靜坐在床上，卷卷的長發因為躺下窩成一團的動作弄得稍顯淩亂，發帶散落搭在肩頭和蕾絲花邊的衣襟上，少見顯出幾分生氣。
中原中也原本計劃全部拆下的蕾絲，因為操作難度太大，險些把衣服剪壞，無奈只好把裝飾性的蕾絲花邊留下。
好歹讓變作睡衣的小裙子看起來不是這麽樸素。
“你是不是想讓我知道你的過去？”中原中也輕輕摸了摸她的長發，道：“為什麽不在我清醒的時候，告訴我這些？”
壹原侑子說過，靈魂連結如同他一直帶著通訊設備，不斷向柚杏的靈魂撥打電話，等待她的靈魂接聽。
唯有靈魂成功連結，他們才能溝通。
不然他的聲音是無法傳遞給柚杏，無論他對公主魔女說多少話，柚杏的靈魂都無法聽見他的話。
他有很多話想要告訴她。
但入睡以後的中原中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思想，更不會知道自己在經歷什麽，唯有清醒過來的一刻，殘餘在他胸中的情感才告訴他。
他撥出去的電話，成功被柚杏接到。
只是這個時候，他的意識已經沈入泥沼，根本無法主動與柚杏溝通。
她通過連結靈魂想要告訴他的事，他都無法真切記住，唯有屬於柚杏的情感殘餘在胸中，久久無法散去。
“你是……不想我記住嗎？”
少年的鈷藍色眼眸清晰映出乖巧坐在床上的公主魔女，任他心情如何覆雜，懊惱自己因為睡著沒有成功把握機會，她都不會予以回應。
中原中也低低吐一口氣，指尖點一下公主魔女的微笑面具，重力牽引著她飛離床鋪落在書桌上，道：“今天早上要去事務所，我先給你把衣服換好。”
至於他自己，等把公主魔女衣服換好，梳理整齊頭發，重新用發帶紮上再料理也不晚。
對於自己一貫是隨手從衣櫃裏抓一套衣服出來的中原中也，在公主魔女整齊掛好的小衣服上再三慎重挑選，搭配上合適的發帶，簡單綁住兩側的長發。
中原中也不懂弄女孩子的頭發，他在第一次上手發帶的時候，頓時覺得這東西比發圈難用好幾倍，折騰好久才給公主魔女綁出一個歪歪扭扭的發型。
現在能順利給公主魔女綁住兩側的長發，也是經過昨晚的一番練手，好懸才讓中原中也研究明白要怎麽用發帶綁住頭發。
“好了，”中原中也收起餘下一半的發帶，輕按一下公主魔女的腦袋，道：“我去洗澡，你乖乖在這裏等著。”
雖然沒有做夢，但中原中也睡醒以後，發了一身汗還是要沖洗過身體再換上工作的衣服去事務所。
他一起身，公主魔女跟著飛起來落在稍顯淩亂的赭發上。
她低頭摸摸有點亂的赭發，小手扒拉著整理兩下，給自己整理出一個合適坐好的位置，乖乖攏著裙子坐在中原中也發頂。
“……柚杏，”他有點無奈，說道：“我是要去洗澡，不能帶著你一起進去。”
就算公主魔女現在什麽都不懂，他也不可能帶著她一起去洗澡。
中原中也一個大男人，身上該有的零件都有，又不是不用避嫌的女孩子，怎麽能帶著她一起去浴室。
“？”公主魔女聽不懂他在說什麽。
她只是側身摸了摸中原中也的頭發，微涼輕柔的觸碰落在發上動靜很小。
“柚杏……”
中原中也擡手輕輕攏住她的腰，把安坐在自己頭頂的小只魔女帶下來，認真說道：“乖乖呆在外面，我進去洗澡很快會出來。”
他只是簡單洗漱一下，要不了多少時間。
公主魔女擡頭看向他，拍了拍他的手。
“你聽懂了？”中原中也低聲重覆道：“要乖一點在外面，嗯？”
他一松開手，公主魔女再次回到微亂的赭發頂，這次她認認真真給中原中也撥弄整理好一番才乖乖坐好。
“不是讓你給我整理頭發啊……”
中原中也有點無力，再次攏著她取下來，藍眸直直與公主魔女面具上的眼睛對視，一字一頓道：“我去洗澡，你乖一點，好嗎？”
琉璃眼睛映出少年專註認真的神情，張揚的眉宇無奈下垂，鈷藍眼眸色如大海漾出溫柔的光，深深吸引著公主魔女的註意。
少年的掌心慢慢松開，公主魔女懸在半空，沒有再往他頭上跑。
他暗暗松一口氣，快手快腳帶上換洗的衣服進入浴室。
淋浴的水聲隔著浴室門傳出。
“？”公主魔女轉頭看過去，輕飄飄飛去伸手貼住浴室門，輕輕推了推門。
沒有推動。
自然帶鎖的浴室門也不是公主魔女輕輕推兩下能推動的門。
“……”冰涼的小手貼住同樣冷冰冰的門，公主魔女安靜看著緊閉的大門，門內依稀傳出水花落下的聲音。
她久久註視著緊閉的大門。
再次輕輕推一下，關緊的門紋絲不動。
直到中原中也沖洗完身體，打開門正好撞上停在半空的公主魔女，楞了一下，開口道：“柚杏，你在等我嗎？”
她輕輕飛上前，伸手輕觸中原中也的臉。
溫暖的熱意自觸碰的位置傳遞過來，暖過公主魔女瓷器般冰涼的手心。
中原中也莫名眨兩下眼，不解輕哼出一聲喚道：“柚杏？”
少年經過變聲期的聲線低沈而磁性，略帶鼻音輕哼出來的聲音含混而低啞溫柔。
“……”公主魔女收回手，輕旋一圈落在稍帶水汽的赭發頂，裙面的花紋溢出詛咒輕輕一振把中原中也發梢上的水珠，全部振飛出去。
他摸了摸頭發和乖乖坐在上面的公主魔女，滿心都是無奈和不解：“這麽喜歡呆在上面嗎？”
中原中也不是第一次問這個問題。
但公主魔女不會給予他回答。
他也料想到她不會回答，只是有點感慨和不解，柚杏為什麽這麽喜歡呆在他頭上。
“肩膀不好嗎？”中原中也從衣櫃取出一條領帶，低頭給自己系上，嘀咕道：“呆在上面，我會看不見你。”
雖然頭頂也是身體接觸的範圍，重力同樣可以籠罩到公主魔女。
可是看得見和看不見的感覺，相當不一樣。
以公主魔女的重量落在他頭上都沒有什麽感覺，他怕自己看不見她，忙過頭的時候會忘記她還呆在上面。
但安坐在中原中也頭頂的公主魔女非常自在，不時伸手摸摸他的頭發，涼絲絲的小手在初冬的橫濱，時不時這麽摸一下，簡直頭皮一涼。
“要出門了，”中原中也換好衣服，取下衣帽架上的寬氈帽，萬般無奈問道：“真的不下來嗎？”
公主魔女低頭看他一眼，輕悠悠飛下來，取走他的帽子頂在身上，重新落回中原中也的頭頂。
不過這次，她是趴在上面頂開一點帽子，探出半張面具往外看。
中原中也低低嘆一口氣，擡手輕按一下帽子，妥協出門乘上日常接送他的黑色轎車。
“去事務所。”
事務所還有部分未處理完的工作。
就算今天是聖誕節，該完成的工作還是要完成。
黑手黨沒有正常的節假日，平時休息都要等手頭上的工作處理完，抽空休息一天半天，若是遇上臨時的任務，這一天半天的休假還會打折扣。
中原中也原本預計今天休息，好好陪戀人過一個聖誕節。
可惜計劃不如變化快，昨天副官又遞上新的工作，導致中原中也的假日不得不直接打一個折扣。
“那家夥是今天行動吧？”
中原中也邁著大步走在前面，副官落後他一步，低聲匯報：“是的，情報組攔截下叛徒收到的郵件，破解出他們約定的碰面地點是杯戶購物廣場的摩天輪70號吊艙。”
他揚一下眉頭，問道：“杯戶購物廣場？”
沒有聽過的地方。
反正不在橫濱的勢力範圍。
不過也不奇怪，叛徒幹的是出賣組織情報的事，怎麽可能在港口黑手黨的大本營把情報交易給其他組織的人。
“東京的杯戶町，時間是早上的十一點零七分。”
中原中也嗤笑一聲，道：“把交易地點定在摩天輪的吊艙上，他倒是很有想法。”
不僅在摩天輪的吊艙上，而且是聖誕節的購物廣場。
想必現場的人不會太少。
他勾了勾手指，吩咐道：“安排一隊人跟我去東京，把叛徒和那家夥都抓回來。”
副官低低應下，目送中原中也遠去，轉身快步離開。
一直到他回到準幹部的辦公室，中原中也一路上都沒有引起什麽特別的註目。
港口黑手黨的人看不見公主魔女。
他們身上沒有魔女之吻，之前留下的詛咒侵蝕，多半都被咒術師祛除。
自然不會再有看見公主魔女的能力。
“早上還有一點工作要處理，”中原中也掏出裝在口袋的杏仁糖遞上去，道：“你要是無聊，可以先吃一點糖。”
公主魔女乖乖接住杏仁糖抱在懷裏，低頭看向認真工作的少年。
從她這個角度無法看見中原中也的表情，只能看見鋼筆落在紙上沙沙書寫，勾出一連串的字，簡單快速把任務中的行動化作文字變成一篇任務報告。
“……”她輕輕推高帽子，飛落桌上挨著寫完的任務報告坐下，蓬松的裙子隆起一個半圓弧。
公主魔女懷抱著杏仁糖，安靜註視著少年。
琉璃眼睛通透清澈帶著少許色彩，映出中原中也低垂眼睫，努力回想任務過程發生過什麽把任務報告填充完整。
這裏大多數沒寫完的任務報告都是他和太宰治一起完成的工作。
本該有一半是太宰治要負責的工作。
可他直接把自己要寫的任務報告，全部扔在中原中也桌上，平安夜幾天前已經跑得不見人影。
導致中原中也想把任務報告扔回去都找不到人，只能捏著鼻子自己把太宰治的任務報告寫了。
“嘖、”鋼筆重重落在紙上，滴出一個深深的墨點暈開，中原中也頓住筆，滿臉不爽道：“我到底為什麽要給太宰那家夥寫任務報告？”
混蛋太宰把他的工作全部扔過來。
他是爽了，什麽都不用寫。
可中原中也是要賠上自己的小半天假期，在這裏苦哈哈寫任務報告。
之前的任務報告拖太久了，不能再拖下去。
相對太宰治會更有責任心的少年無法忽視堆在面前的工作，哪怕很不爽很煩躁還是會把任務報告好好寫完，趕在最後的期限上交。
“我今天本來是要放假的……”
就連抓住叛徒出賣港口黑手黨情報的工作，原本也是屬於太宰治的任務。
只是太宰治的手下找不到他，只能找到中原中也頭上。
累他平白減少半天的假日。
中原中也邊寫邊念叨，鋼筆末端頂著額角蹭了蹭，絞盡腦汁回想一周前的任務經過，眸光不經意間落在公主魔女身上，後知後覺道：“糖忘記給你弄開了。”
她一直乖乖抱著帶包裝的杏仁糖坐在桌上，如同一個漂亮的瓷人偶，不聲不響靜靜陪著中原中也。
“這個給我一下。”
鋼筆點了點公主魔女懷裏的杏仁糖，她乖乖把杏仁糖遞出去，不見什麽不舍。
少年細心給她把包裝拆開，還給她道：“好了，現在可以吃了。”
她伸出雙手接過，杏仁糖頂端碰了碰微笑面具，慢慢把面具頂開一點塞入下方，小口咬住杏仁糖，磨蹭著一點點吃。
“乖孩子，”中原中也輕笑著摸了摸她的頭發，動作很輕怕碰亂自己好不容易紮起來的發型，“等會帶你去坐摩天輪。”
他記得柚杏說過想坐摩天輪。
他們上一次約會沒有坐上摩天輪，後來也一直沒有機會補上，正好這次要去的地方有摩天輪，可以陪柚杏上去玩一下。
不過購物廣場的摩天輪可能不會太大。
有機會的話，他還是想帶柚杏回到他們上次約會的地方，依照她當時的想法，白天坐一次摩天輪，晚上再坐一次。
看看白天和夜晚的風景有什麽不同。
“？”公主魔女停住一下，擡頭看向中原中也。
她吃糖的時候特別安靜，乖乖抱著杏仁糖低頭一點點地咬，默不作聲不會打擾到中原中也。
不過因為公主魔女在這裏，他總會不時分神看向她。
鋼筆下的字跡寫著寫著，一不註意會不小心變成柚杏的名字。
“咳、”中原中也趕緊把寫錯的任務報告劃掉，另取一張幹凈的紙重新寫，嘴上念叨：“集中！集中！”
再不集中一點，十一點都寫不完這堆東西。
他可不想抓完叛徒，還要回來繼續處理這堆東西。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掛在墻上的時鐘滴答挪動指針，慢慢恢覆工作狀態的中原中也很快把任務報告寫完，合上鋼筆蓋伸一個懶腰：“累死了……”
寫任務報告比外出工作還要磨練中原中也的精神。
他寧願出去攻破十個組織的武器庫，也不想窩在辦公室寫任務報告。
可惜想要成為港口黑手黨的幹部並不是這麽容易。
至少文化方面的功課，中原中也不能落下，不能當一個只會動手的武夫。
“時間差不多了，”中原中也壓了壓帽子，伸手向公主魔女，勾唇笑道：“該出去活動一下手腳。”
膽敢出賣港口黑手黨的叛徒，只有一個下場。
審訊完購買港口黑手黨情報的組織和個人名單，獲得一腳加三槍。
一腳踢碎他的下頜骨，三槍打在後背作為威懾以警組織內的其他人牢記背叛組織的叛徒會得到什麽下場。
“……”公主魔女抱著咬出一個小缺口的杏仁糖落入少年手心，擡頭看向眉眼張揚肆意的少年。
一雙鈷藍色眼眸異常明亮，帶著十足的戰意。
她慢慢咬一口糖，擡手扶一扶微笑面具把琉璃制的眼睛朝向中原中也所在的方向。
公主魔女看東西並不單純依靠微笑面具上的眼睛。
只是這雙眼睛具有勘破人類內心漏洞的能力。
世界上沒有人的內心是毫無漏洞，只是有的人就算內心有漏洞也不會渴求幸福的拯救。
他們自己會救自己。
存在於他們內心的不僅僅有漏洞，還有明亮的光。
中原中也內心的光很吸引公主魔女。
所以她的視線會不由自主看向他，企圖透過明亮的鈷藍色眼眸看見更多的光。
閃閃發亮，璀璨不亞於公主魔女喜歡的童話國度。
……
杯戶購物廣場。
中原中也獨自坐在咖啡廳的露天座位，桌上放著一杯藍山咖啡冒著熱氣，眸光恍若不經意看向摩天輪的方向，塗寫在摩天輪吊艙外側的巨大數字慢慢轉動下移。
他扶住外掛耳機，低聲問道：“情況怎麽樣？”
“有人下來了，”守在摩天輪下方的黑手黨成員回覆：“藤田在靠近，目標尚未出現。”
中原中也低低應一聲，道：“繼續盯緊。”
這裏是東京，不是橫濱。
港口黑手黨在這裏行事要低調一點，如何處理叛徒和購買組織情報的人都是帶回橫濱以後的事。
中原中也稍後不會回去橫濱，沒有和其他人一起行動，以免引起旁人的註意。
他側頭看一眼摩天輪，端起咖啡抿一口，咖啡的醇苦與水果的酸澀香氣混雜在一起，引起公主魔女的註意。
她抱著吃下三分之一的杏仁糖，微微探頭看向咖啡杯裏的棕色液體。
中原中也註意到她的小動作，輕笑問道：“對這個好奇嗎？”
公主魔女慢慢咬一口杏仁糖，晃了晃腿。
微笑面具的視線還是落在少年手裏的藍山咖啡，顯然她對這個東西有點好奇。
他把咖啡杯湊到公主魔女跟前，笑道：“這個和你吃的糖不一樣，會有點苦，要試試嗎？”
她探頭看向咖啡，久久沒有下一個動作。
“不喝嗎？”中原中也以為她不感興趣，剛要把咖啡放回桌上就見她的視線跟著咖啡杯走。
他輕眨兩下眼睛，恍然反應過來。
公主魔女兩只手都抱著杏仁糖，想喝咖啡只能俯下身湊到杯沿。
這樣不太好看。
而且以咖啡杯的大小，公主魔女端著喝很容易灑自己一身把衣服弄臟。
“這樣會好一點嗎？”中原中也用攪拌咖啡的小勺盛上一點咖啡湊到公主魔女的面具前。
果不其然，這次公主魔女喝了。
她探頭湊到小勺前把盛在裏面的一小點咖啡喝下，下一刻直接用抱住的杏仁糖把中原中也遞過來的小勺懟開。
她不看中原中也在喝什麽了。
杏仁糖塞面具下咬了兩口，發出細微的聲響。
“不會是被苦到了吧？”他有點好笑，輕碰了碰公主魔女，道：“以前不是吃過咖啡糖嗎？”
柚杏在糖果店打工的時候，經常會嘗到各式各樣的糖果。
其中咖啡糖也是糖果店的一大特色。
也沒見她討厭過這個。
“……”公主魔女抱著杏仁糖挪開一點，避開中原中也戳過來的手指。
他楞了一下，忍俊不禁：“不會是在生我的氣吧？”
因為他把咖啡餵給她，吃不得苦的小氣女孩子悄悄生氣了。
“？”公主魔女不知道他在笑什麽。
她抱住杏仁糖頂開他的手，上面有咖啡的味道，剛剛喝了一口苦咖啡的公主魔女不喜歡這個。
“不是你想喝的嗎？”中原中也有點好笑，又有點無奈道：“給你喝又生我的氣了。”
公主魔女不搭理他，晃著腿咬自己的杏仁糖。
發現咖啡不是什麽好喝的東西，她不再關註中原中也的食物。
“中原先生，附近出現了很多警察。”
呼嘯刺耳的警笛聲透過耳機傳遞過來。
中原中也把單方面關閉的麥克風重新打開，擡眸看向摩天輪的方向，低聲道：“知道了，你們先撤退，我過去看一看。”
這次的行動算是失敗了。
黑手黨不可能當著警察的面抓人，哪怕他們要抓的是自己組織的叛徒。
有警察出現在這裏，叛徒的交易估計也會受到影響。
雖說叛徒身上帶的資料都是情報組調換過的情報，可這東西要是落入警察手裏也不太好。
未免意外發生，他還是要去現場看看情況。
中原中也端起藍山咖啡，一口把剩下的液體全部喝完。
苦澀的味道充斥口腔，相當提神醒腦。
他低低嘖一聲，起身順著看熱鬧的人群一起走向摩天輪。
正如蹲守在這裏的黑手黨所言，警視廳的刑警出動了。
他們拉起警戒線，防止看熱鬧的人群擠到危險的摩天輪下方。
“餵、聽說了嗎？摩天輪上面有炸彈！”
“剛才好像有一個警察沖了上去！是72號吊艙還是70號吊艙……人太多了，我沒有看清。”
中原中也皺了皺眉，如果是70號吊艙，正好是叛徒和目標約定的交易地點。
若是炸彈把叛徒和目標都炸死了。
太宰那家夥肯定會嘲笑死他，說什麽任務都到最後一步抓人，最簡單的工作中也都無法完成之類的。
光是想想就讓他很不爽。
要不是太宰治偷溜把自己的任務甩給他，這個時候，應該是他的放假時間。
“嘖、”中原中也擡頭看向停在半空的70號吊艙，由於操控摩天輪啟動的設備臺被炸彈犯弄壞了，摩天輪停止運轉，70號吊艙也被迫停在半空，正處於不上不下的位置。
“兩個人……還是三個人？”
從他的位置看不太清摩天輪吊艙裏的乘客面容，只依稀看見有三個人。
算上其他人說的沖進吊艙裏的警察，再加上叛徒和目標，正好是三個人。
不會真的這麽倒黴。
太宰治前期順順利利的任務，到他手裏就要因為叛徒和目標死亡而失敗吧？
“中原先生，我們已經順利撤退，沒有引起警察的註意。”
中原中也淡淡應一聲，掛斷通話。
鈷藍色眼眸審視一般看向摩天輪的70號吊艙，他在衡量是否要為這幾人使用重力，抵消爆炸的威力。
叛徒手上掌握著之前聯絡他的買家情報。
黑手黨需要得到這方面的情報，好應對其他組織針對港口黑手黨的行動。
可為了一個叛徒，在東京警視廳的刑警以及杯戶購物廣場上的眾多路人面前暴露重力異能，大搖大擺飛上去抵消爆炸的威力。
不用一天，中原中也的臉就會登上頭條日報。
橫濱以外的地方，其他人對於異能力並不熟悉。
可能聽過一點風聲，但真正見過異能者的人絕對不多。
不然咒術師也不會這麽費心掩飾自己的行動，生怕被普通人發現術式和咒靈的存在。
“……”公主魔女側頭看向他，晃了晃腿試圖引起中原中也的註意。
然而少年的心神暫時都落在摩天輪上的吊艙，沒有註意到她的動靜。
公主魔女雙手抱著杏仁糖，騰不出手去觸碰中原中也。
她想要摸一摸中原中也喚回他的註意，只能先把糖扔下。
她默默看一眼懷裏的杏仁糖，餘下一大半要是松手扔開，毫無疑問會直接落在地上。
琉璃制的眼睛順著中原中也的視線看向摩天輪，公主魔女不願意放開杏仁糖，裙面上的詛咒微微一亮，屬於魔女的結界若隱若現出現在摩天輪後方。
常人眼睛無法看見的魔女結界入口，悄然與摩天輪上的吊艙接軌。
“咦？”正看著摩天輪的中原中也第一時間發現若隱若現出現在摩天輪後方的魔女結界，微微側頭問道：“怎麽突然把結界打開？”
與過去沒有聽見聲音就無法看見魔女結界入口不同，中原中也此刻能清晰看見陡然出現在摩天輪後方的魔女結界。
華麗夢幻混著頹靡的風格儼然是公主魔女結界內的糖果屋與街道。
魔女結界一出現，大量的詛咒散播出來。
直接把圍在警戒線外的路人標記上魔女之吻，心懷迷茫渴求幸福的人直勾勾看著摩天輪，他們的耳邊和腦海回響童話唱詩班的歌聲。
聖潔而純真，正在指引著他們坐上摩天輪。
只要坐上摩天輪，他們就能進入向往的童話國度，過上幸福的生活。
圍在警戒線的人群一時躁動起來。
他們不顧警察的阻攔，想要突破警戒線靠近摩天輪。
“你這小壞蛋……”
中原中也壓低聲音，攏住公主魔女要把她藏進懷裏，道：“東京是咒術師的大本營，突然把結界打開，要是讓他們發現你了怎麽辦？”
她現在的身份是夏油傑收覆的特級咒靈。
隨意出現在這裏，要是讓咒術師發現公主魔女可以離開夏油傑，他們肯定不會輕易放過她。
“？”公主魔女不懂他為什麽要把她藏在大衣裏面，不過大衣裏面暖烘烘都是中原中也的體溫。
微笑面具貼住中原中也的大衣內側，杏仁糖直接黏在中原中也的衣服上。
她伸手摸一下大衣內側，視線被中原中也的外套大衣遮擋得嚴嚴實實。
什麽都看不見的公主魔女不再散播詛咒，接駁摩天輪吊艙的魔女結界慢慢消失。
躁動的人群慢慢被安撫下來。
他們面面相覷，不明白自己剛才為什麽非常想上摩天輪。
有種非上不可的感覺。
但上面明明有炸彈，他們圍在這裏，只是想看一下熱鬧，不可能真的跑進炸彈的爆炸範圍自己去找死。
“米花中央醫院！”警戒線內的女刑警緊緊握住手機，提高聲音喊道：“下一個地方在米花中央醫院！炸彈沒有爆炸，快點來人把他們救下來！”
沙啞帶著哭腔與慶幸的聲音淹沒在人群之中，不過她周圍的警察都有聽見她的話。
當即紛紛行動起來，消防車架上雲梯靠近摩天輪把一個個上鎖的吊艙打開，救出被困在吊艙裏的乘客。
現場的部分刑警跑回警車，快速前往下一個埋設下炸彈的地方。
餘下幾個刑警與女刑警心焦等著消防員把乘客們都救出來。
事情沒有塵埃落定以前，什麽意外都有可能發生。
“是你做的嗎？”
中原中也避著人群，不緊不慢跟上從70號吊艙出來的三人，低聲問道：“炸彈沒有爆炸，總不可能是炸彈犯和警察開的玩笑。”
他剛才隱約有聽見，摩天輪上的炸彈不是什麽普通的炸彈。
帶水銀桿的定時炸彈，稍微晃動一下足以觸發炸彈啟動，炸彈犯把設備臺炸了，摩天輪停住運轉的一刻有一下劇烈的晃動，正正好啟動了炸彈。
若是再有一下讓水銀碰到銅絲，炸彈會立刻爆炸。
中原中也對炸彈的了解不多，關於炸彈上有水銀桿以及水銀桿有什麽作用都是留在警戒線內的刑警討論時，他恰好聽了一耳朵。
有備而來的炸彈犯，想也知道摩天輪上的炸彈不會是什麽玩具。
“……”乖乖窩在他大衣內側口袋的公主魔女擡頭看向他，琉璃眼睛在昏暗的大衣內側顯得有點黯淡。
她無法回答中原中也的問題。
自然也不會告訴他，她剛才為什麽會打開魔女結界。
雖然只是打開了一下，但魔女結界的入口接駁上摩天輪吊艙，恰好把摩天輪納入童話王國的範圍。
一切具有殺傷性的武器都不會在童話國度起作用。
畢竟沒有哪個童話故事會出現炸彈把反派炸死的血腥情節。
公主魔女的結界，自然也不會有炸彈。
曾經太宰治想通過炸彈在魔女結界引起騷亂，好趁機混入城堡，結果炸彈全部變成啞炮，一個都沒有爆炸。
“炸彈在72號吊艙不是70號吊艙，”中原中也低低笑一聲，摸了摸公主魔女的頭，道：“不過誰也不知道，炸彈的威力有多大。”
要是波及到70號吊艙裏的人，中原中也的任務同樣會失敗。
身為爆炸案的受害者，不管叛徒是死是活，他都會受到媒體和警察的關註，輕易難以靠近他身邊。
可若是炸彈沒有爆炸，乘坐過摩天輪的乘客不會引起多少關註。
即便有的媒體想要采訪死裏逃生的乘客，叛徒也不會在現場多呆。
他們逗留的時間越長，越容易引起旁人的註意。
一旦被拍下照片登上報紙，叛徒再想低調掩藏自己就會變得格外困難。
“你立大功了。”
中原中也勾著嘴角，輕點公主魔女的面具額頭，道：“今晚帶你去找喜歡的狐貍關東煮。”
她安安靜靜看著中原中也，不知道他為什麽開心。
不過中原中也內心的光會吸引公主魔女的註意，同時讓她格外留意他的神情變化。
她擡手抱住少年的手指，拖下來一點正好挨著微笑面具。
隔著面具感受到的體溫，無法傳遞至面具之下的公主魔女。
她只能通過抱住中原中也手指，感受一點傳遞溫暖冰涼雙手的溫度。
“我要去抓人了。”
中原中也收回手，不消多用力掙開公主魔女的動作，輕摸她的頭發，笑著道：“接下來的畫面，小丫頭不宜，你要乖一點呆在口袋裏面。”
他安撫好公主魔女，重新攏上大衣，把她嚴嚴實實遮擋在衣服之下。
重力減輕他的重量，輕輕一蹬如同滑翔一般穿過巷道，落在叛徒前面。
眉眼張揚肆意的少年勾起唇，道：“藤田，你真是好大的膽子，背叛港口黑手黨是什麽下場……你知道的吧？”
中原中也的笑容與其說是張揚，倒不如說是張狂。
桀驁張狂帶著十足的愉快，語氣上揚不知道的人聽了，以為他在說什麽很開心的事。
“中、中原先生……”
港口黑手黨最近聲名鵲起的雙黑之一——中原中也。
擁有操控重力的異能，與雙黑的另一人相比，許多人以為他只是擅長武力的武夫、打手，只要避開雙黑的另一人，遇見中原中也不一定是必死局。
但外面的人不清楚中原中也的力量。
身為港口黑手黨一員的藤田卻十分清楚，他曾經見過中原中也戰鬥的場面，強大到令人生不出半點反抗的心思。
好似他們微弱的反抗與攻擊，之於中原中也而言，不過是撓癢癢、過家家的游戲。
不過藤田感受到蔓延至他身上的重力以及同樣被重力定住兩個交易對象，心下只有一個想法。
不是過家家與撓癢癢。
而是蚍蜉撼樹、以卵擊石。
根本沒有勝算，無法逃跑也根本逃不掉。
……
重力壓制下藤田以及另外兩人，中原中也通知撤離的黑手黨把他們帶回事務所。
至此，聖誕節餘下的十個小時都是中原中也的假期。
“等久了嗎？”中原中也攏著公主魔女正要把她取出來，這才發現她的杏仁糖粘在大衣的內側口袋裏，黏糊糊融化了一點。
他挑了挑眉，道：“糖沒有了？”
公主魔女左右看了看，拍拍他的手。
“弄得到處都是，”他屈指輕蹭魔女的微笑面具，輕笑道：“走吧，我們去找一個地方洗一洗。”
她的小面具和他的大衣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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